缄默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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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赛美文海的心律图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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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心律图

作者:陈巧珠

波涛是大海心跳的起伏,一浪接着一浪紧紧相连,平平仄仄,随潮涨潮退,在海岛的跟前,或海边的滩涂、沙滩留下弯弯曲曲的图线,就是这曲线记录着潮汐的轨迹,也就是大海的心律图。

阳光在波涛的簇拥下,连跃三级,从海平线上升起,借一道道金光,把那轮红日映到了我的窗前。一旦在这样被太阳唤醒的清晨,我一定不会辜负晨景,慢跑到海边,看着沙滩上留下一弧弧柔美的曲线。沿着曲线慢慢行走,惴测着昨夜大海在酣睡中,有过一个什么样的梦,是梦到海的浪花绽放到天庭,成为天上的一片花园,还是梦到天上的星星,被鱼儿摘下,成了它们夜游在海里的灯?梦从海底翻滚到海面,又从海面赶着波浪向天上追去,沙滩上的弧线原来就是梦在逐浪中留下的。梦追到天上去了,变成了云,可梦呓还在,正呢喃催生出潮水的涌动,一波一波轻轻向岸边靠拢,咸腥的气息源源不断从空气中传递而来。

这种声音,这种气息曾经贯穿着我的整个童年,或许比童年更为久远,可以延伸至前世的记忆。那记忆便是螺号发出的声响,声响又浮在海浪的声音里将我带回远古。那一刻,迎着清辉与潮涌,我的双腿幻化成鱼的尾巴,随着鱼群的攒动,摇摆身姿,穿越昆布森林,穿越大大小小的礁石,游向无尽地深遂纵横。我听到黄瓜鱼在嘀咕,咕噜咕噜的水泡冒出了一串串的话。它朝我嘟嘟嘴:“那个就是官井洋听鱼人的后代,贪婪人族的后代,她的先祖听鱼人差点让我黄瓜鱼族绝迹,现在他们又毫无节制的养殖,想让海族遭灾,我们吃了她。”此时有许多鱼向我游来,有鲨鱼、真鲷、鲸鱼、还有似鱼非鱼,似鸟非鸟的鲲,我想这下完了,前辈听鱼人的账算在我身上我认了,可海上过度养殖怎么也算在我身上呢?我急着逃生不与分辩,可我快不过那条足有丈余长的黄瓜鱼,它又开口了,“你曾用我族耳石玩游戏,今天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耳石。”它张口扑来。我心想完了,完了!此时一声螺号响起,许多海螺滚滚而来,我认出其中最大的就是三都斗帽岛上的螺壳岩。这一下我放心了,螺壳岩千年亿年抗击过多少风浪,次次抗险呈祥,一直保护着岛上平安。我正想像孩提时捉迷藏一样躲进螺壳岩里,可我清醒了,又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醒来时,惊悸未消,感觉大海也正揉搓惺松的睡眼,初醒的姿态,海面上有几只海鸥低低地掠过,风席卷了夜的黑,一道柔黄的微光从海角忽然亮起,撕裂了黑绸般的夜空,抖落夜的神秘,也浪去了我的惊梦。

海水茫茫,漫到海边,以最柔美的海岸线与山、岛屿,诉说着温柔蜜语。或许是海的宽容,海的博大,让海岸线上的放纵心态,在温柔乡里建起了一望无际的海上渔城。一度稠密的繁华与热烈背后隐藏着与海一样深的危机。这危机正是我梦境中的遇险,许多人也做过这样的梦,然而并没有多少人把这梦放在心上。

记得那年我还在三都邮局工作,海上投递工作的安全问题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有一次海上投递员开着小船驶入一片养殖区内,狭小局促的航道让小船步履维艰,就在他投递包裹的两三分钟时间,海水涨潮时的冲力将两个网箱并拢在一起,航道瞬间消失,小船在寻找出路的挣扎中侧翻,将渔排上的网箱按压至倾斜。鱼和鸟,一个在海里,一个在天上,但池鱼笼鸟的命运如此相似,人们也常常将它们联系在一起,此刻,网箱敞口犹如牢笼打开的那一刻,网箱内的黄鱼如同冲出牢笼的鸟儿,四处逃散,海洋,成了鱼儿的天空。鱼儿解放,而人则困守,声声喝斥,可喊不开小船的通道。斗姆岛上的螺壳岩也真真切切地能听到他呼喊,可拥堵的航道它也无法通行,满怀慈悲,也只能在岛上看着他们自救。

看着海,想着靠海吃海的人。他们的欲望是因为群体相比而攀高,他们的贪婪是因为攀比而发酵让人性变质。正如海浪一样,一浪高过一浪,一浪拍过一浪。若从一个养鱼人来说,他们还是烙守着“四月不食鱼,撒网开一面”可持续生存的哲理。我父亲曾经也是一位养鱼者,熟悉这一口口网箱,网箱里的每一条鱼在柳叶般大小的时候就经过他的手,将它们小心谨慎地放入网箱,每天傍晚,父亲总是拎着一桶桶鱼儿的晚餐,沿着渔排朝网箱内投放。一边投放,一边嘀咕,鱼儿,你可要吃干净,不然这些余下的饵料将会成埋葬你们的坟墓。可因为黄鱼的铒料,是小鱼小虾碾磨后的浓浆,浓浆倒入海面后,有的还没等鱼儿吃完就沉入了海底。沉下、沉下,一排排网箱,一家家养殖户,一天天投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於积,海如人一样,开始得三高症状,心跳虽没改变,可呈现岸边的心律图不再齐整,终究酿成一场灾祸。

每年春季突发的高温,那些铒料在海底酝酿、发酵,导致海水於滞、缺氧,铁锈红的潮水涌动,所有海中小鱼、小虾、大鱼乃至所有生灵都难逃这场浩劫,它们一夜之间翻白。触目惊心的场面,让人强烈感受到大自然的威力与无情。大海就这样发出警示,传递着生与死的玄机。

海,不是只有晨起时的霞光万丈,蔚蓝下的波光粼粼与夜晚的宁静与安祥。台风预报上那一轮火红的颜色灼伤了靠海吃海人的双眼。暗夜长驱直入,远远地听着激石滩声如战鼓,号角连营不绝耳,看着潮水如万马奔腾,海岸边暗褐色的礁石如一位战场中冷硬的勇者,铁骨铮铮地抗击着突如其来的战争,以石的刚毅、礁的坚强、岛的不屈,抵御着波涛飞溅时的万箭齐发。

面对大自然的力量,人弱成不及一株小树小草。我在此境中又一次次向着斗姆娘娘祈祷,向螺壳岩祈求,可是它们无声无语,与我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只有养鱼人才知道养鱼人欲哭无泪时的缄默。他们站在家中的阳台上,扯着嗓子发出的语言成了一片轻盈的鸥鸟羽毛,一张嘴就被狂烈的风吹得无影无踪,衣襟如裂帛,人成小旗,只能硬生生地把满腹酸楚咽进喉管,这就是自食其果吗?眼睁睁地看着渔排在狂风巨浪中飘摇。

台风过后,一艘艘小船的残骸在乌云罅隙的逆光中飘散,海面上随处可见成片的垃圾,那是渔排被摧毁破败时留下的腐木,散落的白色塑料浮球以及渔排上的生活垃圾四处飘流。

凡宇总有警示钟,世间总有醒悟人。至于死地而后生,痛定思痛,有的决择注定如英雄断腕。宁德市开启清海,我的梦境在现实中开演,斗姆岛及岛上的螺壳岩见证着这一天天的经历。蔚蓝之梦与贪婪之欲,度与效,治与放,奋力拼搏,三年的时光,这块大海的裙裾,清尽污垢,又光鲜亮丽起来。三年,就三年,海面上一片蔚蓝与洁净,船帆挺立迎风前行,新型的环保塑胶渔排服贴地葡伏在海面上,以橙色衬托海水的蔚蓝,在海洋上点缀出新。我站在船头,看见海鸥悠闲地掠过海面,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扇动起飞行于蓝天下的一道光影,海里的游鱼也学着它的姿态巡游在海中。三年,就是三年,斗姆岛听的不再是感叹声,螺壳岩听的不再是呼救声,而是游客的欢声笑语,是对海上风景的赞美声!

海赐予我以宁静与安祥,我想要放歌一曲,可我想还是先听听涛声,踏浪击奏,放出歌一定要是海的节奏,吼出的味一定要有晚棹的温馨。

不论是在船上还是在站在岸边,看彩霞满天,挂帆起航,一帧永不褪色的动感油画,就在眼前。一声鸣笛,一艘游轮款款而过,掀起的波涛,一对年轻人在船头迎风欢唱,海上弄潮儿的倩影在此时定格。小舢舨摇橹而行,一种海上散步的悠然,撒网抛出的弧度,把心曲描绘。景虽不是我童年的景,可味还是我童年嗅到的海腥味。

许多人的故乡是在青山里,我的故乡是碧波簇拥的岛上,海上日出的地方是我想起故乡的起点。满天霞光,金波闪闪,是故乡留在我心中最温暖的风景。我进城后,难得见到这样的风景,可我会选择傍晚时分,驾着车赶一路晚霞,追影于海上的落日余晖。坐在海边,沐着海风,看着霞光里的海岸线,山与海如影随行而不拘,轻涛拍岸,呢喃声声,整齐的海上渔城也就听着亲亲蜜语,在静谧中看护着网箱里的鱼儿。看着洁净海水中的鱼虾欢跳,闪烁着诱人的金光。看海人的身影在海浪成中会成为深遂的海洋中无数的眼睛凝视的风景。山与海,人与鱼,就是在相互风景中相望。

此情此境,我知道,渔排里的黄鱼呱呱叫声,不再有感叹,不再有喘气,而是自由自在欢唱。海,蔚蓝的大海,它在延绵的海岸线,又画出了齐整、柔美的心律图。

李煜文化研究会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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