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事
王安石
径暖草如积,山晴花更繁。
纵横一川水,高下数家村。
静憩鸡鸣午,荒寻犬吠昏。
归来向人说,疑是武陵源。
春末夏初之际,阳光将山坡晒得暖和而温煦,一条曲折的山径蜿蜒至远方,道路旁侧的小草浓密而柔软,甚至“绿草如茵”都无法将这番美妙景致描摹殆尽。山坡上姹紫嫣红开遍,艳阳照耀时,更显烂漫。诗人如画师挥动彩笔般连续绘出“径暖草如积”“山晴花更繁”两幅山乡丽景图,让人身临其境,体会山间览胜的妙趣。
一道河水穿越谷底,缄默着长流而去;坡上坐落着稀疏的小村落,参差散落着几户人家。河水蜿蜒流淌构成纵横曲折的形态,小村如零星点缀是高低错落的样子。至此诗人又彩绘了一幅悠然乡居图,画面里满是和谐宁静。如若凝神静听,还能从画里闻晓潺潺的水流声。
倏然间,一声清脆的鸡鸣,打破了山村的沉静。雄鸡本该在天亮前报晓,此次却在人们午休时啼鸣。难道是因山村昼夜都处于安谧宁静中,乃至雄鸡已分不出早晨和午间?抑或是雄鸡耐不住寂寞,定然要高歌一曲唤醒午睡的人们。直至夜幕四合的傍晚,村落中的犬便于荒野中东找西寻,高声乱吠。如此看来,山村居地僻远,难有生人过访。
诗人此次览景归来,对所见所闻难以忘怀,便将那里的故事记录成诗——烂漫的山花,蜿蜒的小路,曲折的流水,稀疏的村舍,相和的鸡犬之声……这些,令他似寻到了去往桃花源的路径。细细想来,此处与陶渊明所记述的武陵源并无二致,《即事》描绘的景致与《桃花源记》记录的情景也甚为相似。
不知王安石是否如武陵人一样再次去寻找那个山村?后来他又写了一首行歌体诗《桃源行》,其言:“此来种桃经几春,采花食实枝为薪。儿孙生长与世隔,虽有父子无君臣。”在诗中,他对桃花源里与世隔绝、平安静逸、没有等级压迫的社会生活不无羡慕。尽管王安石是一位锐意改革的政治家,心中竟也有了避世隐居的愿望。
王安石在《题张司业诗》中说,张籍之诗“看似寻常最奇崛,诚如容易却艰辛。”其实,他的这首诗也是如此奇崛,据《王直方诗话》载,此诗深受苏东坡喜爱,苏氏曾手书此诗为字画,推崇之情可见一斑。